“姐姐,这人便是清玄真人么?”边上那个容貌秀美的少女开口问道,齐灵云点点头,说道:
“此人孤高自傲,行事肆无忌惮,偏偏本领高超,便是你师父优昙神尼,也不见得能够胜过。霞儿妹妹你可得小心,不要轻易招惹。”
朱梅冷哼一声,说道:“怕得什么,也要他能从乙驼子手中活下来。”话虽如此,却也知道对方手段迭出、法宝精奇,恐怕不是乙休能胜,更不用说他嵩山二老两个,还差了一筹。
他看着对方远去,已知今番做了无用功,和白谷逸二人对视一眼,叹道:“此人既来,我们再往下行也是徒劳无用,反倒是要小心他落到紫云宫里头,借住阵法,将我等围困。
这七宝金幢固然厉害,可未被炼化,决计是抵挡不住血沙阵与此人夹击,还是早早返程为妙。”
宝幢下的其余三个小辈,自然不敢有疑议。两人却仍旧觉得面上无光,一路驱使法宝,也不说话,闷头往回赶。
那丑女自是易静,心中却如狂风刮过海面,波涛汹涌,暗道:“我原本听人说起此人厉害,还以为不过是吹嘘,今日见他两个弟子,本领非凡,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。
单看这人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行在血沙之中,如履平地,便知法力之高,或许还在鸠盘婆老贼婢之上,绝非师父能胜过,恐怕只有优昙神尼与父亲,能够匹敌。”
她心中有了惧意,也是一言不发,拿定主意,出去之后,便往回玄龟殿,请父亲易周邀请优昙神尼,一起出手,了结这桩恩怨。
……
沈元景从血沙甬道出来,立刻有一白一灰两道剑光落下,他周身紫光一闪,将之定在身前,说道:“是我!”
米明娘和古神鸠大喜,连忙将飞剑收了回来,同其他人一起上前拜见,问道:“师父,英男师姐现下情况如何?”
沈元景道:“八姑赶回来的及时,我采炼灵药,已然将她救治,不过多时,非但能够痊愈,境界和法力还要更上一层楼。”
几人这才松了口气,杨达又将邓八姑走后情形简略说了个大概,在古神鸠的掩护下,落到紫云宫中,将来犯之敌阻截在外。
后面白朱二矮等到了援兵,用一样法宝隐身,让他们无法通过晶视之法见得阵中情形,这才如同惊弓之鸟,守在门口。
杨达将紫云宫六人介绍,除却慧珠三个,及杨鲤之外,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两个,面色忐忑。
他说道:“他两个原是初凤弟子,唤做龙力子与金萍,我问过杨鲤道友,并无大恶,预备收在门下,请师父应允。”
沈元景道:“此事只不违门规,你自行做主便可。”
龙力子与金萍大喜,连忙上前拜见祖师,又朝杨达磕头,算是正式入门。
这时金须奴过来跪倒,大声道:“请清玄祖师慈悲,救我夫人一救。”他声音颤抖,跪伏在地,不敢动弹。
沈元景将他托起,说道:“我看二凤模样,已吃过门中灵丹,将躯体生机保留,一条命倒是无忧,不过想要尽复旧观,只三条路可选。
其中北海无定岛陷空老祖那里,有炼就的万年续断接骨生肌灵玉膏,倘能得到手中,便可接骨还原。另外一个法子便是请一高人护她转劫,再去接引。
至于第三条,便是用我门中黑玉断续丸,外敷内服,连续用上十个月,也能将身体接回,只是要重新打通经脉,才能如从前一样运用自如。”
金须奴又要跪地,却被拦住,忐忑不安的说道:“我们愿选第三条,不知前辈有什么要吩咐的?”
“我近来都不炼丹,你要去找我二徒弟司徒平,请他出手。”沈元景解释道:“此事你可询问杨达,等见到司徒平后,他有何要求,却不是我能管得了的。”
那金须奴不敢多问,只得退到一边,预备等闲暇时候,向杨达请教办法。
杨达请了沈元景到紫云宫中枢黄晶殿中,又奉上血沙大阵的阵图及驱使之法,说道:“我到底是境界低微、功行不够,动用此阵,休说那嵩山二老,便是连峨眉一干小辈,也并未能胜过,叫他们来去自如。”
沈元景检视一番,笑道:“非你之错,这阵法看着唬人,实则威力全在地利及那点凶煞之气,比之灵鬼徐完百万厉魂恶鬼,可差得太远。
峨眉自长眉真人始,筹划了数百年,门下弟子皆是良才美玉,法宝飞剑样样不缺,岂是这等小小阵法能够为难的。
况且你是不知,后来他们所用的那样法宝,便是我曾经说起过的七宝金幢,防御不说天下无双,也在当世前三之数,若真给你破了,恐怕嘛罗偈波提尊者要气得从西方下界不可。”
金须奴与慧珠听了,一时无言,料想不到在自己眼中威力无边无际的阵法,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,心头又是沮丧又是后怕,亏得他们没有犯下大恶,否则早就被人降妖除魔了去。
“原来是这件法宝,看来峨眉急切了,叫它提前出世,难怪鸠兄前往骚扰,纹丝不动。”杨达这才恍然,又说道:“若以此地为别府,靠这阵法恐怕是不能够。”
沈元景点点头道:“到时候请俞道友来帮忙布置一番便是,不过现下还是先将外面那些人打发了再说。”
他伸手一点阵法中枢,法力如飞瀑落下,涌入阵盘之中,蒸出一阵烟雾,一阵翻腾变化,在空中聚集,现出几个人影,正是此刻朱梅五人在阵中情形,正往上而去,眼见就要脱出紫云宫。
沈元景笑道:“想走?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。”驱动阵法,只见殿中除了那九个大鼎嗡嗡作响,毫无变化,另一边甬道中,却掀起滔天巨浪。
红沙漫卷,如扬尘一般,呼啸而起,遮天蔽日,叫人分不清东西。那粒粒血沙,都好似一柄大锤,砸落在七宝金幢的法光之上,咚咚之声不绝于耳。
更有各类阴魂恶鬼,数不胜数,齐齐用涌动,汇成一条大江大河,蜿蜒而至,将五人裹入其内,张牙舞爪、无一个不凶厉。
朱梅笑道:“黔驴技穷。这点东西,看着厉害,不过是些唬人玩意。”
白谷逸摇头道:“小心一些,那人说不定暗藏在一边,寻机攻来。”
他负责操持金幢,将血沙挡在外头,令扑上来的恶鬼一个一个吃佛光消解;朱梅暗扣法宝飞剑,落在一旁警戒。
只见红沙漫漫,阴魂悍不畏死,不肯停歇,却也能将这五人挡住,不得前行。嵩山二老尚且能够气定神闲,齐灵云等三个小辈有些不安。
齐霞儿见得短短片刻功夫,已有千八百道阴魂泯灭,叹口气道:“此地主人作恶多端,竟以生灵练就这等恶毒的阵法,便不怕遭受天谴么?”
易静不屑道:“似这等妖人,法力低微、道行浅薄,能知道什么天数?师妹太高看他们了。那清玄门下,将此地占据,以他们的狠辣作风,紫云宫主下场可想而知。
便是现下清玄妖道入主,不思拨乱反正,仍旧将这阵法驱动,一样落入旁门左道,纵然有几分本领,嚣张一时,将来天劫之下,定也劫数难逃。”
齐霞儿才从优昙神尼处出山,并无多少江湖经验,似信非信;齐灵云却不不然,暗道:“那清玄子何等道行,便是父亲与大师伯也常常忧虑,门中有此大敌,难以应对。
纵然易静师姐恢复前身白幽女的功行,也绝不是对手,却这样托大。只是她性情高傲,我若提醒,恐怕惹得她不快,如之奈何?”
“快看!”易静伸手一指,却见的那些阴魂虽仍旧滚滚而来,较之前却是少了很多,笑道:“我便说这妖人功行不足,后继乏力。要不多时,他妖法使完,看还能有什么手段。”
朱梅却嘿然一声,说道:“好一个清玄子,竟拿我们来洗练阵法。”
三个小辈定睛一看,那滚滚红沙,不住涌动,受七宝金幢佛光一照,血气顷刻消散,重化橙黄,飘荡远去;阴魂接连不断落来,撞到佛光,化作轻烟,前尘往事、功业因果,俱都烟消云散。
易静涨红了脸,心中大恨,便是当年被鸠盘婆困住,几欲丧命,也不似今日这样,几番受辱。
白谷逸阴沉着脸,打入法决,便要拖着七宝金幢强行前进。
“不将我这阵法洗练完成,哪容得你们离开?”沈元景透过阵盘,声音隆隆而下,紫电剑丸浮现,往阵盘上一合,大阵里头顷刻起了变化。
紫气云结,落在七宝金幢顶上,散做一团云雾,里头电光闪闪,雷火阵阵。金幢方一动作,轰隆一声,一道道紫色霹雳袭来,撞得佛光一阵摇晃。
白谷逸脸色一变,连忙催动法力,将金幢稳住。
易静却暗道:“正好趁此机会,试试清玄子的本事,将来也好准备法宝,报此大仇。”将兜率宝伞往空中一放,脱出佛光笼罩。
“不可!”朱梅大叫,却已经迟了,宝伞落在空中,才刚展开,一道紫光闪过,嗤啦一声,伞面破成两半。
易静脸色一白,朱梅叫了声“可惜”,又道:“白兄,此人厉害,这七宝金幢又未经过祭炼,难以发挥威力。不若随了他的意,容他嚣张一刻,留待乙驼子对付,如何?”
白谷逸点点头,把金幢稳在原地,将血沙淘洗,阴魂驱散,才得离开。